在20世纪早期，美国的公共交通曾经是世界上使用最广泛、技术最先进的交通方式。但是随着高速公路的大规模建设，以及城市发展实施低密度土地使用政策，使私人汽车大量发展，而公共交通则不断萎缩。城市交通关系到城市的经济发展、生态环境和生活质量，尤其是国际大都市，公共交通的作用更不可忽视。以美国东海岸大都市纽约和西海岸大都市旧金山为例，都曾发生公共交通面临崩溃的危机，引起社会的关注和政府的重视，才得以复兴。

一、纽约公共交通的复兴

纽约公共交通公司承担了纽约市大部分公共交通的服务供应，工作日的客运量为700万人次，年客运量达23亿人次。地铁系统有30条线路，总长411公里，设468座车站，有6000辆，每天行驶里程为160万公里，工作日客运量为440万人次。公共汽车有235条线路，共4400辆公共汽车，工作日客运量为260万人次，年行驶里程为1.71亿公里。纽约地铁有近100年的历史，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地铁网，但是长年累月的运行，变得愈来愈衰老。20世纪70年代，纽约地铁差不多每18天发生一次脱轨事故，每星期发生3次失火事故，而且地铁中发生犯罪的记录令人担忧。地铁的工作人员和乘客仿佛生活在噩梦之中，普遍认为纽约的地铁系统已濒临全面崩溃的境地。面对这样严峻的形势，纽约市和纽约州政府认识到必须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使保持城市经济活力的纽约地铁获得新生。

首先是投入大量资金来改造整个系统。对4870辆地铁车辆进行整修，并购买1775辆新车; 整修850公里轨道; 重建110座地铁车站; 更换714公里轨道的信号。采取这些措施后，运行的准点率提高到95%以上，车辆的平均故障间隔里程大大提高。其次是加强力量，集中打击地铁系统中的犯罪活动。警察重点从抓逃票着手，在这些逃票者中，有很多是犯罪分子。纽约地铁因逃票造成的经济损失，一直高达营收的3%，每年损失7000万美元。通过打击逃票，使损失降到营收的0.43%。昏暗的车站通过改进照明，也使罪犯失去了作案的条件。第三是对票务制度和售检票系统作重大改革，推行一票制，采用智能卡，各种公交方式之间的换乘都免费，乘客感到既方面又灵活。纽约地铁的新生，使客流从1997年到2001年增加了26%。

对公共汽车采用多样化的车型，以适应不同的需求，使用年限从过去规定的9年缩短到5.8年，以保证良好的车况。为降低公共汽车的废气排放，保持城市的空气质量，采取多种方案，包括采用压缩天然气公共汽车、混合动力公共汽车和超低硫柴油公共汽车。纽约公交公司的目标是要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而且最清洁的公共汽车。

从20世纪80年代到2000年1月为止，纽约公交公司已经花费的资金达到2400亿美元。公共交通的面貌大大改变，服务水平明显提高。从2000年到2004的五年计划，还需要投入大量资金。

二、旧金山公共交通的复兴

旧金山湾区共有21家公共交通公司，旧金山市公共交通公司MUNI是其中最大的公司，在美国的公交系统中排行第7位。MUNI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其运行系统包括55条公共汽车线，12条无轨道缆车线，5条有轨和轻轨电车线，以及3条轨道缆车线。共有495辆公共汽车，330辆无轨电车，136辆有轨电车，27辆复古电车和40辆轨道缆车。遍布旧金山市的车站有5300个，日客运量为75.1万人次，年客运量为2.34亿人次。

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MUNI经历了十分困难的时期，经济来源发生问题，也得不到有力的支持。服务质量下降，乘客意见纷纷。有人抱怨，繁忙的大街上，公共交通的速度甚至赶不上步行速度。公交队伍士气低落，职工受到指责和侵犯的事例时有发生。1999年MUNI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不过到了低谷，坏事变成好事。社会舆论开始呼吁要扶持公交事业，发起“拯救MUNI”的运动。与此同时，“旧金山规划与城市研究”的活动也十分重视公交的作用。这些意见都得到市长的支持。新的立法规定，在体制上将MUNI从一个政府部门转变为更为独立的实体。最实质性的内容是可以保证固定的资金来源，来自泊车收费和罚款中的一部分。另外还按照一定的公式由地区政府拨款。参与市中心发展的开发商要缴纳一定的费用，该项资金可用于公交基础设施的改善。

在政策方面，城市宪章中关于公共交通优先的内容明确规定: “公共交通优先的改进措施，如公共交通专用车道和专用道路，以及信号灯系统的改进，可以提高公交车辆的行驶速度。为满足新商业区和居住区的开发而形成公共交通的需求，应当落实新的交通投资。”

由于得到有关方面的支持，MUNI有条件实施其振兴计划，对使用年代已久的车辆进行改造更新。新的无轨电车有一个辅助动力装置，可以离开架空线行驶3公里，在发生交通事故或其他情况下，可以绕道行驶。公共汽车的发展方向是使用清洁能源。由于运行管理的加强，服务质量不断改善，准点率有明显提高，事故率下降，社会舆论也有转变。

对于进一步的发展，按照城市宪章的精神，MUNI提出一个设想，要建造和扩建12条快速交通走廊，在这些交通走廊上，公共交通与其他交通分隔，以保障其快速运行。实现这个设想的近期计划是将第三街建成第一条快速交通走廊，因为这条南北向的道路已形成很大的客流，目前使用铰接式公共汽车。建成快速交通走廊后使用轻轨交通。该计划对地区开发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已列为旧金山的头号工程，13亿美元的建设资金也已落实。

旧金山湾区快速交通系统BART是连接旧金山市与湾区的骨干轨道交通系统，带动了湾区的发展，在车站步行距离的范围内形成数十亿美元的商业发展和物业开发。经济的发展又推动BART的进一步扩大，从最初的115公里扩展到149公里。经过近30年的运行，BART需要进行更新和升级，整个计划需要花费11亿美元。随着硅谷的飞速发展，从旧金山市中心到旧金山国际机场的客流激增，使该交通走廊不胜负担，经过多年的努力，在20世纪后期终于形成一个投资15亿美元的综合交通计划，将BART延伸到国际机场。新增的车站还与加州铁路Caltrain相衔接，将延伸后163公里的BART与123公里的Caltrain连接在一起，为周围社区提供通勤交通，一次换乘可以解决湾区四分之三地区间的交通。通往机场的交通走廊每天约可减少小汽车1万车次。

三、公共交通立法的重要性

20世纪70年代，美国公共交通的持续衰退，使城市道路阻塞和环境污染明显加剧，促使联邦政府重新检讨交通政策。扶持公共交通所需的资金由地方政府、州政府和联邦政府公共解决，联邦政府的拨款主要用于资助公交基础设施的建设和改造。1991年，布什总统签署了“综合地面交通效率法ISTEA”。 该法提供了限制小汽车使用和鼓励公共交通规划，全面考虑土地使用、经济发展、大气质量、自然资源和城市流动性等方面的影响。ISTEA批准从1992-1997财政年度对公路和公共交通给予联邦资助。最重要的内容是: 批准总数为315亿美元的联邦补贴，明确用于公共交通，从1992-1997年的6年期间平均每年约50亿美元。此外，联邦交通基金中有299亿美元明确为灵活基金，州政府、地方政府和地区大都市可以自行决定如何使用该项资金，包括公共交通、污染控制等项目。州政府还可以选择将另外280亿美元（联邦公路基金的50%和联邦桥梁基金的40%）移作那些可以改善公共交通、合用汽车、自行车或行人设施的项目。

1998年，克林顿总统签署了一项为期6年的新交通法，名为“21世纪交通平衡法TEA21”。该法案在ISTEA的基础上增加了许多有利于公共交通的内容，保证到2003年为公共交通提供360亿美元的资金。另有50亿美元可用于各种拨款。TEA21批准的创新项目包括新的清洁公共汽车计划，每年有2亿美元为公交系统购买使用清洁技术的公共汽车，或改进现有的公共汽车。2002财政年度，联邦政府对公共交通的拨款为67亿美元，2003年财政年度增加到72亿美元。新交通法促使很多城市投资建设新的公共交通项目。

美国公共交通协会是一个非营利的行业协会，代表公交行业的利益，争取立法，并与联邦公共交通管理局FTA对话，讨论有关联邦资金的问题。90年代，FTA收到全国申请的公共交通项目共191项，从中优选30项给予资助，实施后取得良好的效果。

美国公共交通的复兴表现在客流的稳步上升，1995年的客运量为75亿人次，2001年增加到92亿人次，增长22.7%，达到40年来的最高水平。

四、对公共交通的进一步认识

2001年“9·11”事件在美国引起极大的震惊。世贸中心遭到恐怖袭击时，约有5万到6万人在其周围8个地铁车站的附近。当时，地铁系统运送大量人群离开现场，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华盛顿特区的地铁一直正常运行，保证社会的稳定。“9·11”事件发生后，美国许多航班受到影响，数万名旅客滞留在机场，公交系统发挥了及时疏散的作用。不少城市的公交系统还提供给额外服务，将上班的工作人员从办公室及早送回家。在发生灾难的情况下，最需要的是公共交通。

公共交通在城市中产生的重要影响得到进一步认识，同公共交通的安全得到进一步重视。联邦公共交通管理局表示，在下一个财政年度公交系统的安全已列为“最优先”对待的问题，要采取措施预防和减少对安全造成的威胁。华盛顿特区的地铁系统正在推行一项计划，在地铁车站内安装可以探测有毒化学物质的探测器。这种隐蔽的探测器对车站内空气采样分析，如测出有毒化学物质，则立即警告地铁运行控制中心。已经在2个车站装置这种探测器。美国国会已批准增加1500万美元的经费，使安装这种装置的地铁车站数增加到12个。

一直热衷于私人汽车的美国社会，开始认识到发展社会公共交通会使城市更有活力，更为公平，更加安全。

（作者系原上海市公用事业管理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