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06日22:01 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

　　本刊第3期万里行特别行动《西堤头癌患》刊发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极大关注。新浪网上关于该报道的评论直逼千条；天津市北辰区委宣传部第一时间给本刊打来电话声称要起诉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社；读者纷纷来电来信，表达了对本刊的支持；兄弟媒体也对这一事件表示了极大的兴趣，中央电视台、上海电视台、旅游卫视等数十家媒体，或已进行报道或正在关注事件的发展。

　　如今，报道刊发已近20天，西堤头现状如何，报道中的村民生活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带着种种疑问，记者于3月17日再次来到西堤头。

　　再访西堤头

　　化工厂污染未停歇

　　3月17、18日，记者再次走进西堤头。

　　春天的阳光已经让每个行走在西堤头街头的路人感到了温暖，可吸进来的空气依旧那么刺鼻。或许是天气转暖的原因，记者分明感觉到怪味更加刺鼻了。

　　刺鼻的怪味来自于近百家化工厂——非法排污仍在继续。

　　两天的时间里，记者对这里的化工厂进行了不间断的观察，结果发现，这里的化工厂正在日夜赶工，一派繁忙。

　　村民马大爷告诉记者，化工厂一天都没停工。

　　没有停工的化工厂违法排污仍在继续。目及之处，红色、黄色、墨色、奶白色的污水正源源不段地流向丰产河、八米河、小红河、机排河等，然后这些污水又统统流向永定新河，经过几十公里后再流入渤海。

　　记者还目击了当地污水排向永定新河的过程。此前，当地政府一直否认污水排到永定新河内。3月17日下午5点左右，记者、村民以及其他同行被丰产河上嗡嗡作响的水泵声所吸引。走近发现，4台大功率水泵正把丰产河的污水抽出再通过管道流向永定新河。水泵管理员向记者证实了排污事实。他告诉记者，这样的排污一般10天要进行一次，水泵每次要运行10小时以上。

　　在水泵后面的永定新河河边，记者分明看到有大股水流正冲向河内，墨汁般的水流与永定新河泛黄的河水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同行们用摄像机记录了全过程。

　　与此同时，村内的暗管工程正在进行。所谓的暗管工程，是指政府修建的途经各化工厂的地下管道，化工厂的污水直接通过管道排到与永定新河平行的沟渠内。记者曾经就暗管工程向当地政府提出疑问：如果化工厂的污水不经处理就经暗管排出，这暗管到底起什么作用？有关镇领导回答说，按规定，化工厂排向暗管的水应是处理过的。可他同时也承认，当地化工厂很少有污水处理设备。

　　“他们这是在糊弄百姓！”陪同记者同往的环保专家明确指出。他告诉记者，当地政府的这种行为目的是为了掩盖化工厂违法排污的事实。

　　补偿费？封口费？

　　在《西堤头癌患》报道中，记者先后采访了几十位村民。其中重点对刘义敏、冯素芳、王德华和李子江进行了报道。报道刊发后，他们的生活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呢，记者挨个进行了回访。

　　刘义敏获赔16万元。本刊对他因果树被化工厂污染遭受损失多年维权未果作了披露后，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报道刊发后，镇政府与刘义敏取得了联系。3月4日，双方达成协议，镇政府承认刘义敏果园遭受损失是周边环境所致，一次性补偿刘义敏损失16万元。同时，镇政府又拿出8万元给刘义敏，条件是：不要再和记者接触，刨掉果树。

　　“不要和记者接触”，是当地政府对曾经接受过记者采访的村民做工作的主要内容之一。据记者了解，大部分接受过记者采访的村民都被镇干部和村干部“家访”过，他们除给村民带去数额不等的金钱外，还奉劝村民不要再对记者“胡扯扯”。

　　镇干部的工作还真收到了效果。癌症患者家属冯素芳和癌症患者李子江表现极为明显。

　　冯素芳的儿子李国成在13岁时就被确诊为白血病患者。多年来，一家人为给儿子治病四处求医而负债累累，现靠种菜营生的夫妇俩根本无力承担儿子昂贵的医疗费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母亲冯素芳曾发生怒吼：“就靠这破菜，怎能救我的儿！”

　　3月18日，接受其他媒体采访的冯素芳在镜头面前大谈镇政府如何关心她家生活。面对记者的疑问，她把记者拉到一旁说：镇政府、派出所、大队来我家好几趟，不让我再对记者“胡扯扯”。

　　肝癌患者李子江干脆不再接受记者的采访。记者到达西堤头的前一天，上海电视台记者曾要登门采访李子江，被他的儿女赶了出来。记者于3月18日来到他家要求见面时，她女儿以父亲正在休息为由拒绝了记者的采访。

　　部分村民对待记者的态度前后差别为何如此明显？一知情村民给记者道出了实情：接受过采访的村民大都拿到了政府发放的“补偿款”。拿到钱后的一个附加条件就是不要再接受采访，村民因为生活压力或地缘关系被迫接受了镇政府的条件。

　　应当看到，大部分村民还是敢于站出来继续反映当地污染的事实。王德华便是其中之一。本刊上期以“维权没有回头路”为题对王德华坚持不懈维权的情况进行了报道。问起报道前后的变化，王德华嘿嘿一笑：“派出所领导总要请我吃饭，说谈谈心。”谈心的目的是劝说王德华放弃继续反映问题。同时还有人捎话给他：区领导想和你谈谈，看你啥条件。“我还是那个条件，就是化工厂停止污染！”王德华的态度一直如此坚决。他在采访结束时问记者：“呼吸干净的空气为嘛这么难呢？”

　　后记：

　　记者已经是第四次来到西堤头了。“到底是什么力量一直在支撑这里的化工厂！”这个疑问始终横在记者心头。曾培炎副总理曾批示过西堤头污染事件，要求严查；天津市的主要领导也声称“宁舍几十亿GDP也不要这样的污染！”；天津市政府85号文件也对西堤头化工厂污染治理提出明确要求。但现实是，当地政府并没有对治理污染付诸行动。

　　污染仍在继续，触目惊心的癌症患者数字仍在增长。当大批记者来到西堤头关注此事时，当地政府宁愿出动大批工作人员来“保证”记者的采访，也不愿让化工厂停工一天。

　　回到北京后，有村民电话告诉记者，中央台记者来了。“就是这样，化工厂也只是停工一天又干了。”这位村民开始怀疑起媒体的力量了。相信媒体，这是大多数村民最后的希望。如果当地的污染治理非得依靠媒体力量来推动的话，那地方政府的角色定位又是什么呢？记者糊涂了。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社记者 王黎明